吻过张国荣、打过李小龙 鬼才黄霑的一生有多浪?
说起黄霑的故事,还得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说起。
1941年3月16日,黄霑出生于广州,8岁那年,举家迁居香港,从此香港成了他的第二故乡。
香港有座喇沙书院,远近皆闻名,许冠文、李小龙、黄霑以及现在的林夕等都在这里念过书。
当年,李小龙的本名还叫李元鉴,因为一些事情,把黄霑的表弟狠狠地揍了一顿。
黄霑听说表弟被人打了,挽起袖子就要帮他出头,到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是当时“校园一霸”地李元鉴。
丢人不能丢面,黄霑硬着头皮也要把这场架干下去。
最后,黄霑在李小龙狂风暴雨般地拳脚下抵抗了二十分钟,才彻底败下阵来。
也正因这一架,他与李小龙成为朋友,这件事后来经常被大家津津乐道。
多年后,当李元鉴更名李小龙,成了一代功夫巨星,黄霑就乐滋滋老把这事挂嘴边,逢人就吹嘘:“老子当年可是跟李小龙干过架的人!”
1960年,不满20岁的黄霑考入了香港大学中文系,在读期间,他的文学才能已经开始展露锋芒,还参与了李香兰最后一部国语片《一夜风流》的配音。
从港大中文系毕业的他选择了广告行业作为自己的落脚点。
当时香港的广告总追求个洋气劲儿,要么是英文要么是粤语,又没有专业的传播文案,产品宣传难上加难,很多广告就剩下了个“洋气”。
初出茅庐的黄霑倒是好,直接把白话写了进去,这朗朗上口的广告文案,老老少少竟都能说上两句儿。
当他说出“人头马一开,好事自然来”时,这个半路出家的外行人,就彻底改写了香港广告界的历史。
“广告创作,有心和有心机做,分别大得很。”有心而为是黄霑做广告的态度。
1968年,被擢升为广告部副经理后,不安分的黄霑又在主持界搞出了名堂,还被喻为“电视王子”。
彼时邓丽君那首《忘记他》红遍了大江南北,这首歌也是出自黄霑之手。
知乎有这样一个问题,里面列了几个著名音乐人,问谁更厉害?
有人这样评论黄霑:“我以前不知道他是谁,但是进来一看你们列的他写的那些歌名,我扑通就跪下了”。
1983年无线拍摄了一部经典电视剧《射雕英雄传》,他为其做了主题曲《世间始终你好》。
那至情至性的歌词,将群雄逐鹿的儿女情长共冶一炉。
周润发与赵雅芝主演的《上海滩》风靡许久,他也让“浪奔、浪流,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”的旋律人尽皆知,即使不懂粤语的人,也喜欢哼唱两句。
黄霑所作之词,可谓是古典文学印记浓厚,深得苏学士遗风
既有“惊涛拍岸”之豪迈,又有“十年生死两茫茫”之悱恻。
他以一人之力,一笔之锋,写尽了世间爱恨情仇的千姿百态。
1990年,徐克请他为电视剧《笑傲江湖》写曲子,写了六稿都不满意。
黄霑被逼急了,跑去翻古书,想起一句“大乐必易”,用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五个古音谱成终稿。
他在最终的乐谱里画上男性丁丁,并写下:“老子最后就这一稿,你爱用不用。”
徐克听后叹为观止,这首歌便是《沧海一声笑》:
沧海一声笑
滔滔两岸潮
浮沉随浪只记今朝
苍天笑
纷纷世上潮
谁负谁胜出天知晓
曾有人评价:“黄霑最独特之处,是将中国传统文人心境,充塞进满满的江湖之气、侠义之气、酒肆之气,从而突出地鼓荡出一份俗、一份野、一份狂、一份真。”
他的词曲就像他的人,别具一格,不落俗套。
已然是“艺术大家”的黄霑,闲暇之余却总爱去电影里客串些咸湿佬。
于是乎我们看到了《唐伯虎点秋香》里的华太师,《少年黄飞鸿之铁马骝》里的县官......
换做旁人怎肯失了身份,他却甘之如饴。
尽兴了他连薪酬都不收,甚至大宴众人。
当年倪匡爱上了一个夜总会的妈妈桑,每次都叫蔡澜、黄霑一起借“捧场”之名看美女。
三人聚在一起回回把夜总会的女人逗得大笑不止。
后来蔡澜觉得,为什么我们花自己的钱去逗别人笑?
于是黄霑提议干脆做一档脱口秀节目。
请大明星来喝酒、聊天、讲段子,又开心、又养眼、又赚钱。
于是就有了《今夜不设防》。
因各种爆粗口、黄段子,被称为“成人节目”。
张国荣、周润发、成龙、罗大佑、曾志伟那几期当真难得。
节目中很多话,这几人在其他地方再也没说过。
请张国荣那期,哥哥最后还是没躲过黄霑大大的一个吻。
后来每次见到张国荣,黄霑都非要亲上一口,理由很粗暴:“他靓仔嘛!忍不住啊!”
值得一提的是,连女神王祖贤也曾被他吻过。
他只对哥哥温柔如斯,旁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。
1991年,刘德华发行第一首歌《情是那么笨》,黄霑对媒体说:“没有看过,写歌写得那么笨的作词人。”
几年后,两人见面,刘德华问他:“霑叔,你骂就骂,能不能轻点骂。”
黄霑拍拍肩膀,对这位年轻人说:“不要放弃,人是会进步的,我骂你三年,你现在的作品,我听懂啦。”
1997年,刘德华的《冰雨》发行后,黄霑欣慰地说:“华仔终于开窍了。”
他骂后辈,有规劝勤勉之意,对事不对人,这是基本态度。
在没有实力的时候,受到乐坛教父级别的人批评,这其实也是黄霑一种逼迫新人成长的方式。骂归骂,骂完还是要教。
2003年,他还为刘德华《真爱是苦味》谱曲,可见并无嫌隙。
我们将黄霑称为“鬼才”,有几分抹杀了他个人努力的误解。
实然,黄霑是个很勤奋的人。
他最敬仰的文人是香港的“三叔”,传闻三叔15分钟成1000字文章,而黄霑那时是一个半小时写1000字的菜鸟。
和偶像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,黄霑就去问三叔,怎样提高,三叔言简意赅,答曰“多练。”
于是,黄霑回去就掐表写作,九个月后,写1000字还是一个半小时。
黄霑很困惑,但既然偶像这么说了,还是坚持吧。
第十个月,他能45分钟写1000字了,后来30分钟1000字,12个月后,他就能和三叔的速度比肩了。
最快的一次,一小时边打腹稿边写,出了一篇4000字的长文,一字未改,就交给了编辑。
他的《不文集》,一本性幽默短文组成的书,再版60余次,至今香港无人打破这项畅销记录。
若说写文章是中文系出身的老本行,写歌却是真正的野路子,可他有一套完善的思考体系。
《自喜集》中写道:“每首我爱听的歌,我都努力分析,音为什么如此连起来?旋律这样跳动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效果?顺着音阶上下行的曲调,怎么会这样亲切悦耳?创作不必真的从师。无师自通,绝对可以!只要努力,事无有不成!”
黄霑善于古曲今用,1997年的《男儿当自强》改自《将军令》,经由他一改编,恢弘之气魄,再加上林子祥的血性之嗓,充满铁骨铮铮的阳刚之气。
黄霑前半生纵情恣意,洒脱妄为,后半生看淡生死,心怀敬畏。
他曾在采访中坦言:我的内心,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感。
身处热闹的娱乐圈,黄霑深感孤独,越热闹的场面越无所适从。
他调侃道自己有着“老头的脑袋,少年的心”,看起来嘻嘻哈哈,实则沉郁、悲凉。
闲暇之余,他会在空山灵雨的房间里看佛经,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抄经打坐,独而不孤是他想要追求的境界。
一人一江湖,执笔尽天涯。
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,如鱼得水,却向往闲云野鹤,悠然自得的精神境界。
2001年,黄霑罹患癌症,因化疗掉光头发。
他没有一蹶不振,而是索性拖着羸弱的身体,与香港有名的光头麦嘉、罗家英开办起了节目《三个光头佬》。
在荧屏中,我们看不到一个病人的悲怨与凄苦,只有“黄霑式”的豁达。
2004年,因肺癌复发,黄霑被送医院抢救后辞世,享年64岁。
他的主治医生说:“在黄霑弥留之际,家人聚奉身旁,面色安详平和,好似得以安然返回了天国。”
从此,笑傲江湖曲未尽,世间已再无霑叔。
他去世后一年,TVB十大劲歌金曲颁奖礼的荣誉大奖授予已故的他。
他在《问我》中曾写道:
愿我一生去到终结
无论历尽几许风波
我仍然能够讲一声 :我系我!
才子之名,君子之风,赤子之心,尽抒于他的锦绣词曲里,天地纵横任我游的壮怀激烈中,和挥毫落纸如云烟的大写意人生里。
从他身上,我们看到一个业已消失的时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