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中皮卡、白鲸、小汽车……珠海航展浮现物流新格局
【环球时报赴珠海特派记者 马俊 樊巍】编者的话：2024年被称为低空经济发展元年，其中蓬勃发展的无人机产业链，为低空经济领域的增长提供了最为重要的推动作用。《环球时报》记者在本届珠海航展期间注意到，无论是中国航空工业、中国航天科技集团等“国家队”，还是四川腾盾科创公司、联合飞机集团等“民间队”，都在大力发展适合低空运输的无人机型号。而这些设计各异的新概念无人运输机，很可能改写未来的物流格局。
多种新概念无人运输机亮相
“低空”通常指距离正下方地平面垂直距离1000米以内（根据不同地区特点和实际需要可能延伸至3000米以内）的空域。赛迪顾问4月发布的《中国低空经济发展研究报告（2024）》显示，2023年，中国民用无人机产业规模达到1174.3亿元，同比增长32%。2023年中国低空经济规模达5059.5亿元，增速达33.8%。其中，低空飞行器制造和低空运营服务贡献最大，围绕供应链、生产服务、消费、交通等经济活动带来的贡献接近40%。也正因如此，在本届珠海航展上，多家企业都拿出种类各异的新概念无人机，其中又以具备广阔应用前景的无人运输机最为显眼。
本届珠海航展设置了专门的低空经济展馆，《环球时报》记者刚走进展馆大门，就看到两架个头硕大的白色无人运输机相对而立。这是由四川腾盾科创公司研制的大型双发无人运输机，今年8月执行首飞，最大起飞重量4.8吨，最大商载2吨，最大装载空间12立方米。
腾盾科创公司副总经理宋艳平告诉《环球时报》记者，这款无人运输机是围绕支线物流设计的，可以在800米的短跑道上起降。
“本质上它就如同一辆大型皮卡，不需要常规民航飞机的那套复杂后勤维护保养体系，也不需要跑道灯等机场指引设备，从而极大减少了对地面配套体系的要求。”宋艳平称，这款无人运输机的自动化程度很高，只要设置好相关参数，可以自主前往跑道开始滑行、起飞，抵达目标机场后再自主降落并滑行到停机坪。在此过程中，通常操作员通过程序设定好飞行航线后，不需要人为干预，只需要保持后方监视就行。“在整个过程中，需要人力介入的部分只有加油、放飞和装卸货。”宋艳平告诉记者。
在腾盾科创公司对面的联合飞机集团展台，由该公司自主研发的全球首款6吨级倾转旋翼无人运输机镧影R6000也在本届珠海航展上正式亮相。它结合了直升机垂直起降与固定翼飞机高速巡航的特点，能够在特殊地形和城市狭窄空间执行多样化任务。镧影R6000 最大载荷为两吨，起降时无需机场跑道，巡航时旋翼倾转为固定翼模式，最大速度达到每小时550公里，突破了传统直升机的速度限制。
联合飞机集团董事长兼总裁田刚印告诉《环球时报》记者，镧影R6000以“安全、易用、低成本”为宗旨，研发、生产全流程以适航要求为基础，安全性达到民航级别。未来将通过智能空域指挥控制系统统一管理时空资源，实现全自主飞行，简化操作流程，短期培训后即可飞行。
而在珠海航展的室外展区，还停放着号称全球最大的货运无人机——白鲸航线W5000。它的外形更类似传统运输机，最大起飞重量10.8吨，载重高达5吨，货舱有效容积65立方米，最远商载航程可达2600公里。它专门为物流运输进行优化，采用尾部上舱装载，能够兼容12种货箱货板，上货、卸货、加油均可一次性完成，最快15分钟即可完成过站，大大提高了物流效率。
宋艳平认为，未来无人化商用飞机主要有两个使用场景：一个是以货物运输为主，利用通航机场现有跑道满足航空物流的需要，弥补铁路和公路覆盖面不全、实时性偏慢的不足；另一个是在救灾应急时提供快速空中运输或投送。
可能告别“偏远地区不包邮”
珠海航展上，《环球时报》记者发现，无人运输机在航空物流方面已经有了很多应用场景，未来以无人航空为主的运输体系可能会在许多偏远乡镇、山区、海岛等地快速普及。业内人士表示，一旦缩短了快递时效，偏远地区将有望全面快递通达，物流“天堑”打通，电商平台上不再有“西藏新疆不包邮”。
本届航展，中国航天空气动力技术研究院带来适合航空物流的彩虹-YH1000无人运输机。航天彩虹无人机股份有限公司黄伟介绍说，尽管中国目前物流业高度发达，仍有许多边远地区和乡镇受限于不完善的交通基础设施，存在物流节点少、邮费高、运输慢等问题。而彩虹-YH1000无人运输机就是试图解决偏远地区的物流难题。
《环球时报》记者在现场看到，彩虹-YH1000无人运输机选择了常见的运输机粗壮机身外形，以满足机身内部货仓运送货物的需要。该运输机没有复杂的驾驶舱结构，机头向上掀起后，直接露出的内部货仓尺寸与面包车类似，可搭载4个国际标准联运托盘，载重可达1.2吨。
黄伟介绍说，之所以采用这种设计，是考虑到要尽量减少物流中转环节，未来快递小哥可以让面包车直接停在无人运输机旁边，将货物卸到车上就可以拉走，实现航空物流与居民家中或快递站点的无缝对接。此外，彩虹-YH1000无人运输机也设置了机腹舱门，在执行抢险等任务可以根据指令，在指定地点上空打开舱门空投物资。
“我们研制的无人运输机就像‘空中小汽车’，希望能够用比陆运价格略高的成本，实现高效的航空运输，满足偏远地区的物流需要，解决西藏新疆邮费高时效慢的问题。”黄伟表示，在陆路交通不便的乡镇，可以依赖无人运输机“补位”，以完善乡镇快递流通体系，推动网购便利化。
但也有人担心，无人运输机需要机场停放，在陆路交通尚且不完备的乡镇，可能无法支撑机场这样的基础设施。黄伟表示，彩虹-YH1000无人机主打短距起降，A类通用机场（允许公众进入以获取飞行服务或自行开展飞行活动的通用机场——编者注）都不需要，仅需简易跑道就可完成起降。同时，彩虹-YH1000无人机的载重可以直接对接微型面包车，可完成“最后一公里”的物流配送，有望显著解决部分地区快递服务的滞后问题。
秉承类似研发思路，中国航空工业集团也在展台上展出了HH-100无人运输机。这是一款中低空、模块化、多用途无人运输机系统。飞机载重700公斤，后开门，采用上单翼、尾撑式机身、π型尾翼、翼吊两台125千瓦活塞发动机，空中横向稳定性强、飞机结构轻，可以在复杂气象条件下执行飞行任务。HH-100无人运输机主要应用于物资运输与物资投放，可拓展灭火、通信中继、农林播撒、增雨等作业场景。
业内人士表示，无人航空物流体系能够有力带动提升偏远乡镇经济发展水平，促进小镇青年就业，令网购红利真正普及到全国各地。当乡镇物流体系发生改变后，当地手工、乡土产品等可以通过无人航空物流运出乡镇，生鲜冷链等特殊网购商品也可高效配送至全国各地。乡镇商品“进得来”，也能“出得去”，大大促进所在地的经济发展。
中国有望向国际市场提供标准
传统观念认为，低空经济想要高速发展有五个要素：一是空域足够开放，让飞机飞得起来；二是充足的机场，让飞机落得下去；三是完善的基础保障，提供地面的航油服务、维修服务，飞行中的飞行航图、空管系统、气象信息等服务；四是足够多的飞行员，付得起的通航飞行员培训体制；五是成熟的制造业，有能力量产航空器与核心零部件。
而无人运输机的出现，《环球时报》记者发现，可以降低对其中多个要素的依赖：这些无人运输机普遍存在对起降条件要求低的特点，可以在简陋公路甚至硬化草坪上降落，改变了必须首先建设通航机场才能通航的局面，从而有利于展开航空物流的大规模实用化；无人运输机采用自主飞行导航设置，昼间或夜间飞行区别不大，因此可以选择夜间飞行，减少对白天正常民航客机运行的影响；无人运输机不需要专业飞行员，对于设备检修的要求少，可以极大降低人力培训成本；无人运输机主要采用成熟技术，国内基本掌握核心设备的研制和生产，也降低制造成本。
而在相关政策层面，近年来中国政府不断推动低空空域改革，以适应无人机快速发展需求。中国空军参谋部大校方奇勇近日也提到，空军与民航部门将在四川、海南、湖南、安徽和江西等省进行低空飞行的综合治理和改革。
黄伟介绍说，由于无人运输机属于新生事物，在全球范围内都没有可以参考的先例，因此关于无人运输机的适航取证问题，目前中国民航适航审定中心也在积极与各家无人机研制机构合作，制定相关的适航认证条款。
宋艳平还乐观预测称，中国在无人运输机领域走在世界最前面，相关的适航认证条款得到确认后，未来还有望向国际市场提供中国的低空经济无人飞行器标准。
不过也有专家认为，目前中国正在研制的无人运输机虽然种类很多、形态各异，但还停留在比拼平台性能阶段，往往更注重单机有效载重、飞行速度等性能。而从地面交通发展的经验看，航空物流未来需要的是多样化的运输手段，市场既需要强调经济性、速度相对较慢的大型无人运输机，也需要高速无人运输机，还可能需要体积较小、运输成本更低的型号。类似地面物流运输，既需要大型集装箱卡车，也要中型卡车或微型面包车一样。
专家建议称，未来无人运输机大规模投入市场后，还应考虑调度优化问题，类似地面的滴滴打车，由系统根据不同的货物运输要求，配备相应的无人运输机，从而提高未来无人运输机的效率。